《三块广告牌》拉片60-90分钟

60分钟,米尔德里德开车送罗比上学,一个学生扔过来一杯饮料,砸在车前窗上爆得一片水渍。车里,罗比立即叫米尔德里德不要冲动,但米尔德里德已经开门下车。罗比下车,就看到米尔德里德径自走到三个站在台阶上挑衅的学生面前。

米尔德里德走上台阶,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知道是谁扔了那个罐头吗。一个男生问,什么罐头?米尔德里德直接一脚踹过去,男生躬身跪倒。她又问旁边的女生,女生已经看愣了,往后退说自己没看到,也被踹了一脚。另一个男生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后退着。米尔德里德看了他一眼,走了。

罗比看着米尔德里德回车上,说了一句,谢谢妈妈,甩上车门。旁边的家长扒着车门一直盯着他们看,下颌磨动。米尔德里德车子离开。

警察局里,迪克森窝在位置上,同事坐在桌上。响起开门声,一个警员问他有什么要帮助的。进门的黑人问他叫什么名字,警员回答,名字就在牌子上,先生,你有阅读障碍吗。

61分钟,黑人走近,说没有阅读障碍,倒像是有“听觉障碍”。我被派来接替威洛比警长职位的。迪克森翘着脚躺坐在椅子里问他,你他妈是在开我玩笑吧。警员问他有证明文件吗。那黑人问他,真的要看文件吗。迪克森说看。

黑人环顾他们说,你们这些白人混蛋就没人工作吗?迪克森旁边两个警员默默走开了。迪克森嘀咕了一句,这不是种族歧视吗?黑人走到迪克森面前,问他你的手怎么了,迪克森警官。

迪克森看了看自己的手,哦,就是将一个混蛋从窗户扔出去的时候受了点伤,你知道的,日常工作。说着他就笑了。黑人问,哦,是吗,在警察学校可没教过这个。迪克森笑问他,你读的是什么鬼学校。

62分钟,黑人坐在桌沿,视线扫过满桌的玩具和杂物,问他,安吉拉·海耶斯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迪克森跟他对呛,“关你屁事”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黑人说,将你的枪和警徽交给我怎么样?

迪克森看着他,哈?黑人起身,重复一遍,将他搁在桌面上的脚扫下去。迪克森起身,看着他。黑人抬手示意他速度。迪克森拿出枪,就被他夺过去。

迪克森拍拍自己胸前,没看见警徽,暗骂了一句狗屎看了看周围,又将口袋里的杂物都掏出来找。黑人就这么看着他找来找去,眉头深锁面容悲悯无奈。

——

取经:

= 第60分钟,连学生都动手,米尔德里德是妥妥的刺儿头,仿佛没有底线,一点就炸。

但是她从不无端生事。在每一点事上,都表明坚决、强硬的态度。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教训的就是你。敢做不敢认的学生,比起横着走的米尔德里德,真是太逊了。

《故事》里说,一个人与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可以够成反差,之前没意识到,但现在看来,这部影片的确如此。

当所有人默认奸杀案不了了之的时候,偏偏有人一个人不肯罢休。

她并不是有多善良、多勇敢,观众的移情点在于她不肯屈服的执着。

= 第61分钟,这不是种族歧视吗?

只有在小问题上无能的人,才会上纲上线,比如标榜爱国的键盘侠。

同样的,只有在大问题上无能的人,才会揪着小问题紧抓不放,比如小孩子一起犯了大错,在家长面前互相指责的时候,各种小问题都要拿出来说。

总之,总得找点自己正确的立场。

片中迪克森并没有紧抓不放,只是一声嘀咕,足以表明心虚,透露某种程度的幼稚。

= 62分钟,迪克森前一分钟还很嚣张,下一分钟,说到没收枪和警徽,他终于怂了。

他不是真的嚣张,他是骑虎难下,黑人警长看见他将人扔出去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总不能自打脸;直到真的要被开除了,脸当然比不上工作要紧。

这转变非常有意思。铺垫非常充足,这转变才如此自然。

梗:

= 第60分钟,一个男生问,什么罐头?米尔德里德直接一脚踹过去,男生躬身跪倒。她又去问女生。

= 第61分钟,这不是种族歧视吗?

= 第62分钟,把你的警徽和手枪交给我怎么样?

————

63分钟,迪克森凑近,说自己找不到警徽了,可能已经弄丢了,可能是将那家伙扔出去的时候掉在那了。黑人道,赶紧他妈的滚出我的警局。

迪克森有些无趣地看了看桌上,拿上自己的杂志夹在胳膊底下,晃晃悠悠走到同事边上,将腰带装备拆下来放在他桌前,故作轻松地问,发生了什么?又笑嘻嘻地轻声说,我想我被解雇了。被解雇还是停职,我也不确定是哪个。

是被解雇了。同事低声说完,别开脸。

64分钟,迪克森往他面前凑了凑,又看看边上,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回望了一眼,开门出去,砰地带上门。

丹妮丝的礼品店,米尔德里德在橱窗前整理着摆件,她温柔地看着手中的玩偶。外面停着一辆车,一个男青年进来,关上门。米尔德里德头也没抬说,有什么需要的,招呼我一声。

那人听完,转过去看着货架上的摆件,嘴里念叨着,我要跟米尔德里德·海耶斯打个招呼……可以啊。米尔德里德转身看着他,在货架前走过。

米尔德里德问他,你知道我。那男青年说,仅从电视和收音机里。他一边说话,一边触碰着一些摆件。他逛过来,拿起一个陶瓷兔子看着,问她,这些写着“欢迎来到密苏里州”的兔子多少钱。

米尔德里德回答,七块钱。上面不是写着么。那男青年一把将陶瓷摔过来,在货架上摔成碎片。米尔德里德只略偏过身躲了一下,抬眼看着那人。

65分钟,男青年也看着她,笑了,说,我想它现在不值七块钱了吧。米尔德里德抬着下颌,随时反击的姿态盯着他,声音沙哑低沉,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一句话,你来这有什么目的?

我来这的目的?那男青年重复,漫不经心说,因为我是威洛比的好朋友,这么说如何?米尔德里德仍那般盯着他,你是吗?男青年走近,或者说,我是你女儿的朋友,这么说如何?

米尔德里德手里还拿着一个摆件狗,盯着男青年的眼睛,你是吗?男青年走到她面前,再或者……他想了想,又带着笑意看着米尔德里德,我是那个奸杀她的人,这么说又如何?

米尔德里德下颌紧绷,眉间深锁,仿若苍老将死之人,诅咒般死死盯着这人的眼睛,短促问,你是吗? 男青年跟她对视着,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但我希望我是。我在报纸上看过她的照片,幸运得救,哈?

——

取经:

= 第63分钟,黑人警长走了,迪克森内心必定是沉重的,他拿上自己的杂志,是想拿点什么,毕竟两手空空被扫地出门太尴尬难看了。

他还晃晃悠悠显得轻松的样子,想最后捡回点面子。

他问同事,被解雇还是停职,他不确定,不是不确定,他知道这种情况要开除了。只是存着一份侥幸,让同事帮他留意一下。没想到同事直接把他的侥幸掐灭了。

= 第64分钟,迪克森东张西望的样子,晃晃悠悠的样子,表现得无所谓,实际上是想找点什么理由再说点什么。一时无法接受,想再待一会儿,说不定有转机呢?

如同极速下落的人,想找点什么抓手。结果什么都没找到,那就只能抱着最后的一点体面,不要大呼小叫,离开了。

= 第64分钟,越是轻飘飘、晃晃荡荡的人,好像无所用心,爆发起来越恐怖。这种反差的人,比起言行一致的人更癫狂。你不知道他的边界和底线。你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做其他的事。未知的总是更恐怖的。这才是恐吓。

= 第65分钟,这个男青年,毫无预兆地来,毫无痕迹地去。他的出现只为了恐吓米尔德里德。

他是凶手吗?即便是,米尔德里德也无法查他。也许这是她距离凶手最近的一次,但是她没有办法。

同时,她此时面对这样一个男青年的恐吓,浑身紧绷的样子,随时准备暴起。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对手,她也惜命,但是只要这人透一点口风,她就会动手。

她用理智克制着情绪不要没有根据就袭击,同时恐惧的情绪和对挑衅的暴怒和对凶手的憎恨已经撑到极限。

理智和感情同时飙到高峰。这样的状态,演员演得太好了。

梗:

= 第63分钟,迪克森故作轻松地问,发生了什么?又笑嘻嘻地轻声说,我想我被解雇了。被解雇还是停职,我也不确定是哪个。同事答,是被解雇了。

= 第64分钟,我要跟米尔德里德打个招呼……可以啊。

= 第65分钟,短促问:“你是吗?”这一声短促甚至显得轻快,已经崩至极限了,不得不松一点,不然就炸了。

————

66分钟,开门声响起。米尔德里德低声挤出一句话,你打碎了我的兔子,你欠我七块钱。男青年笑了,说,等我下次路过的时候,你在向我要吧,米尔德里德?他一边说一边走开。米尔德里德仍紧盯着他,我想我会的。

男青年走出门去,仍一直盯着她。而后他看了一眼进来的安妮,开门走了。米尔德里德跟着走到门前,看着外面说,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有多高兴。安妮转过来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封信,闻言不可置信问,什么?

米尔德里德仍看着外面,解释说,那个家伙要恐吓我。安妮控制着情绪说,你可不那么容易被恐吓啊。米尔德里德在橱窗边坐下说,起码不是最怂的。然后她又坐正了问安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女士?

安妮看着她,这是昨天晚上我丈夫自杀前留给你的。说着递上信封。米尔德里德睁大眼睛看着信封,又看一眼安妮,明白过来她是威洛比的妻子。她接下信,垂下眼帘说,我很遗憾,威洛比太太。安妮打断她,是吗?你真的感到抱歉吗?

米尔德里德说,我当然是。安妮再次打断她怒道,当然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局,是不是?这证明了,你那三块广告牌,已经成功了。不是吗?换来了一个警察的死。多值啊!

米尔德里德问她,你在指责我吗?安妮说,不,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来给你这封信。

67分钟,她声音哽咽,现在我的两个小女儿还在车里,我不能待在这和你聊天了。我不知道今天我们该做些什么。安妮说话间,米尔德里德转头望向外面,看到安妮的车里,透过车窗,两个小孩露出一半的小脑袋在后座。安妮说完,摔门走了。

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礼品店里一片昏暗,米尔德里德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前,孤单落寞的黑色剪影。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拆开封口,两手握着信封轻轻晃晃,犹豫着没有取出。

旁白响起,米尔德里德坐在礼品店的门廊上,单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信在看。路旁一节一节各色车厢缀连的火车无声开过。门口挂着的国旗缓缓飘向她。

亲爱的米尔德里德,或许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首先,我相向你道歉,还没抓到杀你女儿的凶手我就死了。这对我来说真是巨大的痛苦。并且一想到你认为我不在乎这个案子,我就十分心痛。因为我很在乎。

——

取经:

= 第66分钟,安妮的出现,偶然打断了男青年的恐吓,米尔德里德说感谢她的出现,说明她的确是有恐惧的。有恐惧的坚持,才是勇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缓过来,又面临着一个伤心断肠的遗孀对她的控诉,带着她两个年幼的女儿。

一个考验她的勇气,一个追问她的良心。

= 第67分钟,安妮和两个小女儿失去了威洛比。而米尔德里德失去了安琪拉,却很少人想起这件事了。 毕竟,当一个受害方是弱者的时候,人们会同情,当受害方强硬的时候,人们就开始收回同情,厌恶,甚至攻讦。

= 第67分钟,米尔德里德拿着信封,晃晃晃,这个小动作真是神了。像有点烫手,想看,又怕看。将一个人的犹豫、难过和愧疚都表现出来了。

= 第67分钟,米尔德里德最终在明亮地方打开了信。周遭的声音全都隐去了。两个针锋相对的人终于在死亡面前坐下来谈了。

梗:

= 第66分钟,安妮出现,恐吓的男青年走了,但是米尔德里德感谢的安妮却是来控诉的。一个考验勇气,一个追问良心。

= 第67分钟,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礼品店里一片昏暗,米尔德里德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前,孤单落寞的黑色剪影。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拆开封口,两手握着信封轻轻晃晃,犹豫着没有取出。

————

68分钟,有一些案子,你永远也找不到突破口,接着五年过去了,人们听到有个家伙在某个酒吧或者是牢房里吹嘘这件事,然后整个事情就这么被一种十分愚蠢的方式解决了。我希望安琪拉的案子也能如此。我真的希望。

其次,我必须承认,米尔德里德,广告牌真他妈是个好主意。就像走了一步棋一样,虽然和我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敢肯定,镇上的人都会认为我的死和广告牌有关,认为这是威洛比作为回击的一步棋。

我替你付了广告牌下个月的租费,我觉得这很有趣。在我被安葬之后,你还得维护它们一个月。跟你开个玩笑,米尔德里德,哈哈。我希望他们不会杀了你。—— 读到这里,米尔德里德笑了。

69分钟,那么祝你好运,所有的事情都好运。我希望并且祈祷你能抓住凶手。 火车开远了,国旗缓缓飘动。米尔德里德垂下头,又深呼吸,往后靠去,将两腿架在面前的围栏木架上,微微晃动。远处,火车拦道的门杆一点点抬起。

黄昏时分,迪克森坐在自家门廊矮墙,叼着烟,面前放着啤酒瓶。他望着外面,深深抽了一口。他的母亲坐在门前的椅子上,一手拿着酒瓶子,也在抽烟,呼出烟气。母亲问他,你想我去和他们谈谈吗?

迪克森拒绝。顿了顿又转头问她,谈什么?母亲看着他,说让你回去工作,再把那个黑人干掉。迪克森无语地转回去望着外面说,他们才不会听某人母亲的话就去干掉某个黑人。事情已经发生了。

母亲不爽地反驳了一句,不该发生。她望着楼梯,默了一会儿,问,他们会给你一些辞退费吗?

70分钟,迪克森真是无法理解母亲的思维,摇头大声回答,我可不知道把人扔出窗户,还能得到什么补偿,妈妈?他转头看母亲,我得提前查一下,让我谷歌一下。

母亲皱着眉头望着他,也许会有几千块?你在那儿工作三年了,还不算在警校待的五年。迪克森喝了一口酒,起身走开。是六年!母亲忽然想起,补充道,算上留级的一年的话。

迪克森穿上外套,看着她,没有答话,往门廊下走。母亲问他去哪,迪克森答,不关你的事。母亲探身向前问,去找你的漂亮姑娘?迪克森转头看着她,摘下口中叼着的烟说,我没有漂亮姑娘。

母亲拉长声音,用仿佛远古爬行巨蜥的粗粝声音答,是的,我知道。迪克森捏着烟头指着她,嘿,你最好小心点。母亲睁圆了眼睛,不然你就怎样?

迪克森上前来,脑袋直凑到眼前。母亲不得不靠到椅背里,抬头看着他。迪克森说,我就把你的头打爆。转身走了。母亲吭哧哼哼哼笑了,拿着酒瓶子的手指了指迪克森,直到他走下楼梯,笑声还在哈哈哈。

——

取经:

= 第68分钟,一直对磕的两人,终于达成一致,像是相杀的对手,惺惺相惜。一个敢在一切还算美好的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个敢揭开伤疤扛起痛苦去独自面对所有指责和恐吓。

= 第68分钟,威洛比解脱了。不得不说,他支付下个月的租费,这真是一步绝妙好棋,他帮了米尔德里德,同时也害她。他真正地解脱了,剩下的问题扔给活着的人吧。

= 第69分钟,就这样一场对话,可以想见,迪克森的种种习惯,都有他母亲的影子,抽烟喝酒消磨时光,做事脑子有些拎不清。

迪克森已经被解雇了,他是不甘又迷茫的。但是他没办法跟自己的母亲计较,他自己又没有办法,只能沉默地看着她。她已经脑子不清楚了。而且,这是他的母亲。

梗:

= 第68分钟,我必须承认,广告牌真他妈是个好主意……我替你付了下个月的租费。

= 第70分钟,不然你就怎样?我就把你的头打爆。

————

71分钟,夜路,只有汽车车灯映亮路面上的白道,米尔德里德接罗比回家。车里,罗比问,你听说那个新闻了吗?米尔德里德开着车,反问,什么新闻?罗比看着她,答道,今天早上迪克森把韦尔比扔到窗户外面了。

你是在逗我吧?米尔德里德一瞬间不可置信,眉间紧皱,思索之中甚至有些顾不上看前方的路。她视线不自知地移换,不知道落到哪里才好,呛咳了一口空气,摇头,无法置评。

罗比就看着她。米尔德里德转头轻声问了句,他还好吗?罗比摇头,不知道情况。米尔德里德的脸被前方的光芒映亮,她这才看向前方路旁,瞪大了眼睛,突然就喊叫出声,这是在逗我吧?!

罗比发出低呼,哦!天啊!我的天啊!他们车子的前方,三块广告牌正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米尔德里德骂了句脏话,将车子停在路边,拿车里的灭火器,同时叫罗比去家里再拿一个灭火器。

罗比问她不该先给消防局打电话吗?米尔德里德下车,咒骂着去他妈的消防局,可能就是他们放的火!罗比大喊,好吧,别做傻事!然后立即车开离开。

米尔德里德咒骂着,卑鄙,卑鄙,卑鄙,真他妈的卑鄙!同时将灭火器打开,往广告牌上喷。她将灭火器举起放在肩上,才能够到广告牌的高度,她咬着牙奋力按压,灭火器喷出白色粉末,冲上广告牌。

喷灭了一个广告牌,米尔德里德立即从底下钻过去,跑向下一个。

72分钟,这之中不算长的距离,抱着沉重的灭火器跑却显得那么漫长。到了第二块广告牌,射灯还爆出了电火,米尔德里德再次高举灭火器,奋力去喷那滔天的火焰。

但是这块火势太大了,她来回喷就是灭不掉,她咬着牙咒了一句,好吧,将灭火器背在身上,绕到广告牌后面,抓着梯子爬上去。

走到大火熊熊的广告牌后方,灭火器从上往下喷。干粉冲进火焰里,杯水车薪,火焰轰然燎向两侧,炙烤上方的米尔德里德。没喷几下,灭火器就用完了。米尔德里德将灭火器扔掉,就站在那,看着大火,看着它烧。

罗比开车回来,看到母亲站在高处炙烤着,喃喃说,开什么玩笑?!他停车,抱着灭火器下来,冲着上方吼道,妈,你在干什么?!罗比举起灭火器,从下往上将广告牌上的大火喷灭。

米尔德里德从上面下来,好的,快来!转身就往最后一块广告牌去。

73分钟,罗比冲着她的背影嘶声喊她,别管了!妈,拜托!已经太迟了!米尔德里德反身回来,去夺罗比手中的灭火器,叫他放开。罗比不给她,叫她放弃。“罗比——”米尔德里德死死抱着灭火器,看着罗比的双眼嘶吼他的名字,仿佛耗竭灵魂深处心血,悲恸震颤,又极力克制,面容沟壑扭曲。

罗比怔怔看着母亲,米尔德里德看了他一眼,夺下灭火器,转身就走。她一脚深一脚浅往广告牌赶去。罗比跟了两步,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在冲天的火光当中只剩剪影。米尔德里德的脚步慢下来,仰着头,停下,在那道完全燃烧的广告牌前,跪倒。

——

取经:

= 第71分钟,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以及后面罗比开车回来,一句,开什么玩笑?!一步步,事态更严重,人心更深更深地沉进痛苦中去。

= 第72分钟,救不了了,就只能看着它,眼睁睁地。

= 第73分钟,愤怒,痛苦,无暇旁顾的奋不顾身。自己艰苦捍卫的东西,被毁了。自己将仅有的一点点破案希望寄托在这里,被毁了。而且是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毁了,救也救不了。这跟何异于直接剖她心肝。

梗:

= 第72分钟,灭火器就用完了。米尔德里德将灭火器扔掉,就站在那,看着大火,看着它烧。

= 第73分钟,“罗比——”

= 第73分钟,米尔德里德的脚步慢下来,仰着头,停下,在那道完全燃烧的广告牌前,跪倒。

————

警车和消防车停了一路,在黑夜里两者车灯,红的白的。米尔德里德坐在救护车车尾,医务人员正在帮忙包扎。黑人警察局长阿伯克龙比过来,问了一句,手怎么样了。然后要求医务人员给1分钟的时间。

医务人员离开,阿伯克龙比问米尔德里德,能问几个问题吗?米尔德里德一头乱发,垂着头低声说,你问什么都行,制服我逮捕我都行。阿伯克龙比说不会逮捕她,没有理由逮捕她。

米尔德里德起身看着他,凑近轻声道,现在没有而已。错身离开。阿伯克龙比望着她的背影大声道,我们并不是敌人,知道吗?

74分钟,家中,米尔德里德躺在床上,久久不动。外面光线充足,从窗户透进来,房间里昏暗。她慢慢翻身坐起来,声音哽咽低声自语,我要折磨死那群混蛋。她垂下头去,眉间紧锁,绷紧下颌,极力克制情绪。

地上,两只脚穿进粉色卡通拖鞋里,右脚脚尖动了动,她配音道,你要干什么,米尔德里德?你要折磨死他们?左脚脚尖动了动,配音变成幼小的声音,是的,我要折磨死他们。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两脚,眉间深锁,用语言思索,你要折磨谁?那群混蛋?左脚动了动,是的,我要折磨死那群混蛋。右脚靠近左脚,脚尖缓缓动了动,好吧,那群混蛋最好要小心了,啊?最后右脚碰了碰左脚,仿佛给哥们儿打气。米尔德里德抬起头哼笑,深吸气撑住自己,面容沉冷低声说,好极了。起身离开房间。

75分钟,早晨,米尔德里德开车送罗比上学,路上远远看到电视台又在拍广告牌的新闻,米尔德里德不可理解地抬手骂了一句,这他妈在干什么?罗尼亦凝视着车前窗外

女主持人对着镜头在说,……可能是目睹了广告牌被烧伤心欲绝。由于威洛比警长的去世,人们不禁会去想这个发生在艾宾镇郊外的三块广告牌的奇闻会不会就此结束……

米尔德里德开车近前,速度缓下来,朝着窗外大声道,当然不会结束,你这个傻逼,好戏才刚开始,把这些从你的“早安密苏里他妈的起床播报”里拨出去,婊子。说完这一大串,车子加速开走。

摄影师愣愣地回头看那车,再看女主持,女主持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

取经:

= 第73分钟,心灰意冷片刻,她再次强打精神,对阿伯克龙比龇牙露爪。

= 第74分钟,两只脚互相对话,而且说话的内容在重复,透露了她矛盾的内心。一个声音苍老,一个声音幼弱。她是也有一份柔软的内心,在威洛比突然咳血的时候,在偶然看见小鹿的时候。但大部分时候,她都需要换上强硬刺儿头的面目,去跟这个麻木不仁的世界战斗。

= 第74分钟,两只脚对话,最后鼓励的一碰,这一刻,她如此孤独,又兀自强大。

= 第75分钟,米尔德里德又恢复到火力全开、怼天怼地的状态了。这一个短暂的场景,既是之前电视播报的呼应,又铺垫了米尔德里德的行动,如同宣战。

梗:

= 第73分钟,阿伯克龙比说不会逮捕她,没有理由逮捕她。米尔德里德起身看着他,凑近轻声道,现在没有而已。错身离开。

= 第74分钟,右脚靠近左脚,脚尖缓缓动了动,好吧,那群混蛋最好要小心了,啊?最后右脚碰了碰左脚,仿佛给哥们儿打气。

= 第74分钟,米尔德里德抬起头哼笑,深吸气撑住自己,面容沉冷低声说,好极了。起身离开房间。

= 第75分钟,当然不会结束,你这个傻逼,好戏才刚开始,把这些从你的“早安密苏里他妈的起床播报”里拨出去,婊子。说完这一大串,车子加速开走。

————

迪克森家,周遭依旧宁静,山林重重。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廊前,这次是横坐在楼梯口,喝啤酒看杂志。母亲站在门边望着外面说,我听说昨晚镇子郊区失火了。迪克森看着杂志,头也没抬,失火了?皱着眉翻了一页书。母亲补充道,就在广告牌那。

迪克森抬头看她,又低头看杂志,说,好吧,如果我还是警察,我可能还会对谁放的火感兴趣。因为,专业点讲,这肯定是人为纵火。他挠了挠头皮,抬眼看母亲,继续道,不过鉴于他们不再雇佣我了,我真的他妈的一点都不关心。一边说话一边又抓了抓发痒的鼻子,眼睛盯着杂志。

76分钟,迪克森刚要抬起酒瓶子喝一口,就听到电话响了,他放下酒瓶爬起来,扔下杂志过来,接起电话,这里是迪克森的家。他提着电话往门外晃荡。电话里道,嘿,迪克森,是我,塞德里克。迪克森道,嘿,警官,你得到消息了吗?

塞德里克问他,什么的消息?迪克森道,我不知道,关于我的工作之类的事儿?塞德里克说没有,没有,什么?没有。安妮·威洛比刚刚送来一封信,是比尔生前写给你的。迪克森凝眉,我的天,上面写什么?塞德里克道,我没看,迪克森,这又不是给我的信。

迪克森立即道,哦,听着,我现在就过去……大概五分钟就到。他一边说,一边立即回屋。塞德里克看了眼办公室里的局长阿伯克龙比,吞吐道,呃,就目前情况而言,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杰森。你那里还有警局的钥匙,对吧?

迪克森听着塞德里克支吾的话音,拖着步子慢慢走回门廊,回答是的。塞德里克让他等大家都离开了再过来拿。迪克森无声叹出一大口闷气。

77分钟,迪克森继续道,我会把它留在你的桌上。迪克森说,哦,好的。

塞德里克又磨蹭道,事实上,你把信拿走后,顺便把钥匙留下,不用我们之后找你要。迪克森默了片刻,微笑点头,好的。挂下电话。母亲坐在门廊的椅子上,抬头看着他。迪克森垂头抓了抓额角,什么都没说,将电话放回屋内,抹了把脸,在门口撑着门框站着。

夜里的警察局,迪克森打着手电来了,找到了位置上的那封信。(旁白响起威洛比的声音,叙述信的内容)迪克森戴着耳机,拆开信,当场读起来。他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外面,转过身去慢慢读信。(旁白:……我觉得你拥有一名好警察的资质,杰森。)

——

取经:

= 第75分钟,迪克森横坐楼梯口,不怕挡人,不会有人上去,也不会有人下去。生活这样日复一日,无所用心,消磨度日。

= 第76分钟,迪克森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电话响了就立即去接,接起来就忍不住问了。

听到有信,他立即要过去,威洛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重的。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后就发飙去打人了。

可惜塞德里克尽管吞吞吐吐,迪克森也能感觉到,这是要完全交割干净了。他就像是个被抛弃的,还留恋着,收到的是委婉却仍是绝情的答复。更显心酸可笑。

= 第77分钟,对着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迪克森,塞德里克不忍心。但塞德里克的话越拖延,越吞吐,越是折磨。

迪克森默了片刻,微笑点头,说好的。无言,扶着门框站着。

梗:

= 第76、77分钟,“等大家都走了,你再来拿吧。” “哦,好的。” “事实上,你把信拿走后,顺便把钥匙留下。”

= 第77分钟,我觉得你拥有一名好警察的资质,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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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分钟,警局外面的街道,路面湿漉,映着路灯光芒。米尔德里德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双肩包,头戴兜帽,横穿街道来到广告公司楼下。她转头望了街道一眼,一手挥开楼道上的黄色封条,上楼梯。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内心深处,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警局中,迪克森走到柱旁,将信放在柱子上,用手电照着继续读。(我知道你不认为我会这么想,但我就是这么想的,笨蛋。)读到这里,迪克森张望一眼办公室的方向。

米尔德里德站在广告公司的窗前,眼睛盯着对面警局,手中举着电话听筒,中指无意识地在嘴边啃着。

警局里,电话亮起红灯,闪烁。(旁白:不过我也觉得你太容易生气了……)没有人接,米尔德里德挂下电话。(旁白:我知道这都是归因于你父亲的去世)警局里,迪克森走到自己之前的位置,百叶窗前,垂头继续看信。(旁白:你不得不照料你和妈妈的一切。)

广告公司办公室里,米尔德里德望着对面警局,垂眸思索。迪克森将信拿起来读。(旁白:但是只要你还把那么多仇恨埋在心底,我就觉得你永远不会成为那个我知道的,你也想成为的一名警探。)

办公室里,米尔德里德将东西摆上桌面,硁硁轻响。警局里,迪克森缓缓踱步,仍在看信。米尔德里德再次打电话。迪克森经过电话,太入神了没有发现电话上的红灯。(旁白:因为你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才能成为一名警探。我知道在我说这些的时候你会惊讶……)

79分钟,仍旧没人接听,米尔德里德挂下电话。(旁白:但你成为一名警探所真正需要的其实,是爱。)迪克森将信拿到面前照着看。米尔德里德点起打火机,说了句,去他妈的。她点燃一个燃烧瓶,甩出窗外,在警局的窗口炸成一片大火。

警局里,迪克森靠坐在自己原先的桌上,背对着窗,耳朵里塞着耳机,读信,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外面已经起火。(旁白:因为只有通过爱才能达到内心的平静,只有平静才能思考。有些时候,你需要思考,才能解决案子,杰森。)

米尔德里德甩出第二个燃烧瓶,爆炸之后,她紧紧盯着那火焰看。警局两扇大窗下都已经起火。(旁白:你需要的仅此而已。你甚至连枪都不需要。仇恨也绝不会帮上你什么忙。)米尔德里德拉开胳膊,甩出第三个燃烧瓶。(旁白:恨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瓶子在警局大门爆炸,火焰一口气燎上来,甚至要烫到楼上挂着的国旗。(旁白:但是冷静可以。思考也很有帮助。试试吧。)外面已经一片火光,映亮了警局里,迪克森坐在桌沿,浑然未觉。(旁白:试着改变一下。)米尔德里德点燃第四个燃烧瓶。

(旁白:没人认为你是个同性恋。如果有人真如此,那就逮捕这些恐同的家伙。给他们个措手不及。)迪克森慢慢站直,仍看着纸页。警局正门已经大火熊熊。(旁白:祝你好运,杰森。)米尔德里德举起第四个燃烧瓶。(旁白:你是个好人。)

80分钟,米尔德里德盯着对面那扇窗户,拉开胳膊。(旁白:你这段时间运气一直很糟。)米尔德里德咬紧牙关猛地将燃烧瓶掷出,在半空中划出弧度。(旁白:但事情会有转机的……)米尔德里德眼睛死死盯着对面。(旁白:我能感觉到。)警局里,窗户猛地爆破,火焰轰炸进来,迪克森被冲击得向前扑倒,手电和耳机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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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经:

= 第78分钟, 威洛比的死亡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点,他给妻子、对手、同事分别留了信。这死亡的作用就这样辐射开来,直接转变了各路线索。

= 第79分钟,米尔德里德是理智的,她不想伤及无辜,所以打了两次电话。然后她开始行凶。

在迪克森得到救赎的时候,将他拖入大火熊熊的危困。

这里的交织,一重又一重,真是太炫目了。

迪克森本人,内心的拯救,与生命的危险。

时间上,此时此刻终于清醒悔改,与往日作恶受到的报复。

两个人物之间,往昔作恶的迪克森从仇恨中被拉扯出来,与米尔德里德深陷仇恨中正在作恶。

= 第80分钟,事情会有转机的,我能感觉到。砰!最美好的祝愿,伴随着最危险的一炸。

梗:

= 第79分钟,米尔德里德打了两次电话,然后开始行动。与旁白迪克森的救赎交织着,是她深陷仇恨。

= 第80分钟,“事情会有转机的,我能感觉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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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森爬起来,看着外面大火滔天。他想躲,却忽然看到桌面上那个安琪拉案子的文件本,正在桌面上燃烧。他小心过去,将本子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拍,努力拍灭,扇了扇,想找个地方出去。

迪克森张望四周,无路可去,他望着大火熊熊的窗户,默念,冷静,冷静。他深呼吸,将资料夹和笔记本藏在衣服里。冷静。然后他护着自己的衣服,朝窗户冲去。

大火冲天,迪克森从火海中飞扑出来,滚在地上,衣裤都着火了。米尔德里德在楼上看见有人,惊讶得退了一步。迪克森在地上爬着,尽量远离大火,爬到路面上,将衣服里藏好的资料拿出来,往远处扔去。

81分钟,詹姆斯转过街角,看到这场景,立即奔过去。米尔德里德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警局大火煌煌,詹姆斯已经将外套脱下来,一处一处帮迪克森扑灭身上的火。米尔德里德走近,在资料夹前停步。垂眸看着,抬手按在自己鼻端。

詹姆斯终于将迪克森身上的火全都扑灭,将他翻过来,外套盖在他身上。迪克森脸上烧伤,意识模糊。詹姆斯抬头,看见米尔德里德眉间深锁,正极力压抑情绪。路上响起鸣笛,警车和消防车闪着红蓝色警示灯赶来。

82分钟,凌晨时分,天色已经微微亮起,警局的大火已经扑灭,烧得黑漆漆一片。米尔德里德和詹姆斯坐在警局对面的路牙上,两人对视一眼。阿伯克龙比从警局过来,问他们看见了什么。

詹姆斯就比划着说,当我们从喷泉那转弯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大了。一会儿后一个警官从窗户里跳出来。阿伯克龙比抬手示意他停一下,问,是你们俩从喷泉那转弯过来?詹姆斯点头,米尔德里德默认,抬眼看阿伯克龙比。他继续问,你们之前在哪?

詹姆斯说,就在我的住处周围闲逛。阿伯克龙比稍稍抬头沉默了会儿,问,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詹姆斯咧了咧嘴,看了米尔德里德一眼,有些腼腆的样子说,刚确立关系不久。阿伯克龙比看着米尔德里德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米尔德里德望向远处,声音冷淡道,我们约过几次。而后掀起眼皮看阿伯克龙比。阿伯克龙比抬头,点了点,走了。詹姆斯朝着她这边,眼睛却望着远处,低声问,那你下周能赏脸跟我共进晚餐吗?

米尔德里德看也没看他,好的,我会去。她起身,转过来对他道,但我不会上你。说完,转身走了。詹姆斯压着声音喊道,你说啥,我也不想上你。他默了会儿,找补了句,可能吧。他看了看周围,两手在裤腿上无聊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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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经:

= 第80分钟,迪克森看到了那本案件资料,最终将它带出来。他默念着冷静,从大火里重生。

这种设定很神奇,当你浑浑噩噩的时候,事情不咸不淡,什么都能凑合着。当你奋力崛起的时候,所有的困难都来了,一上来就大火滔天。

= 第81分钟,米尔德里德大获全胜了不是吗?报复了玩忽职守的警察,就像她在卧室里说的“折磨死他们”。可是这并非她本意。

当她失去了女儿,才发现那些争吵的日子亦是珍贵。当她得逞了,才发现这不是她要的,才发现其实他们真的也在乎这个案子。

= 第82分钟,饶是如此撼动,米尔德里德仍然要在她追缉凶手的路上走下去。所以她不会承认是自己放火的。

这个设定非常符合人物。这其实也是个转折,释放出的见解,与之前惊人一致——就像查理为女儿的死心痛,但是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甚至用女儿的死来攻击米尔德里德。

这样看来,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每个人又都是顽固的。

= 第82分钟,詹姆斯这个约会邀请真是时候。非常可爱。他不仅是个救人的好人,也是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常人。

梗:

= 80分钟,迪克森从大火里跳出来,浑身着火,将资料本扔出去。

= 82分钟,詹姆斯朝着她这边,眼睛却望着远处,低声问,那你下周能赏脸跟我共进晚餐吗?

米尔德里德看也没看他,好的,我会去。她起身,转过来对他道,但我不会上你。说完,转身走了。詹姆斯压着声音喊道,你说啥,我也不想上你。他默了会儿,找补了句,可能吧。他看了看周围,两手在裤腿上无聊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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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分钟,被绷带限制的视野,看到天花板晃过,看到日光灯。迪克森满脸缠着绷带,半躺在病床上,被推到病房里。交代了一句这是烧伤患者,已经服用镇定剂,医生和护工就出去了。

同病房住着韦尔比,他的床位靠窗,额头缠着绷带,鼻青脸肿,鼻子、脸上贴着纱布,胳膊和腿上都裹着纱布和夹板。他张望了一下,问迪克森,你怎么样兄弟。然后下床来一瘸一拐地走近看他情况,你烧得非常严重。

迪克森看着他,韦尔比走到他床边安慰他,你会好起来的。迪克森仅有眼睛露出纱布,一直就这样看着他。韦尔比像是担心会引他伤心,小心问他要不要橘子汁,歪着头看他情况,补充说,我找到了一根吸管。

迪克森哭了,说了句嗨,闭上眼睛轻声吸气。韦尔比叫他别哭,轻声说,会好起来的。

84分钟,迪克森看着他,眼眶通红,认真说,对不起,韦尔比。韦尔比意外,你认识我?迪克森继续道歉。韦尔比不甚理解,转了圈眼珠,问他为什么而道歉。迪克森看着他,又垂下眼睛说,把你从窗户扔下去。

韦尔比这才知道这人是迪克森,韦尔比控制不住地情绪上涌,单薄的胸膛起伏,直起身看着他。迪克森仍道歉,对不起。

韦尔比大声打断他,道歉没用。他退了两步,别他妈哭了!说着转过身去,回自己的病床。眼泪里的盐分会让你的伤口恶化。

迪克森接了一句,我还以为盐分对伤口有好处呢。韦尔比跟他辩了一句,我他妈也不是医生啊。他转过身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喘息如同风箱。迪克森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85分钟,迪克森听到动静,转过受限的视野,看到韦尔比倒了半杯果汁,放了吸管,一瘸一拐地端过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果汁放在迪克森的床头柜,转了转吸管,将吸管朝向迪克森,然后又一瘸一拐慢慢回到他的病床去,坐着,望了眼窗外,身形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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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经:

= 第83分钟,自己伤成这样了,韦尔比还能努力去安慰别人。迪克森哭了,就像大梦初醒,看到了自己的冲动,将一个好小伙打成这样。

= 第84分钟,韦尔比好心安慰对方,结果发现是将自己打进医院的人,这一瞬间小心翼翼的同情跟仇恨对撞。

韦尔比还能怎么样,无可奈何,总不能对伤成这样的迪克森动手,也幸灾乐祸不起来。何况他已经知道错了在道歉了。

仇恨的源起,米尔德里德和威洛比之间,韦尔比就在两难间徘徊;而此时仇恨的化解,又是这样的情绪对冲,都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很少有人能同米尔德里德那样剑走偏锋吧,所有的人,都只是凡人啊。

= 第85分钟,最终韦尔比选择了兑现自己刚才说的果汁,然后回去坐着,无言。韦尔比终究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梗:

= 第84分钟,韦尔比不甚理解,转了圈眼珠,问他为什么而道歉。迪克森看着他,又垂下眼睛说,把你从窗户扔下去。

= 第85分钟,韦尔比将果汁放在迪克森床头柜,而后一瘸一拐慢慢走回自己的病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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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晴明,山树苍苍。米尔德里德家门口来了个黑人小伙,敲了敲门。他凑近猫眼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门廊。米尔德里德看着猫眼,问他是谁。他回答说,哦,你不认识我的。米尔德里德双手抱臂在门里问,你想干什么。

黑人小伙凑近猫眼答道,我是为了广告牌而来的。米尔德里德问,关于什么。他说它们烧掉了。米尔德里德说我知道啊。

86分钟,黑人小伙凑近道,我是布置广告牌的人当中的一个。米尔德里德开门。黑人小伙介绍自己名字叫杰罗姆,并伸手。米尔德里德与他握手,问他有什么事。

杰罗姆问她,知道要张贴那么大尺寸的海报时,为了防止折损或被人撕了,他们会给你很多复印件吧?说着,他将放在门边的一大捆纸卷搬到米尔德里德面前。米尔德里德说不知道,垂眸看了一眼纸筒。

德林克沃特路旁的广告牌,米尔德里德站在梯子上正在用滚桶张贴广告纸,朝下说了句,梯子很稳,詹姆斯。詹姆斯在下面噎了一下,说,那不错啊,我喜欢做扶梯子的活,让我超脱了原来的自己。旁边,罗比在张贴另外一边的纸页。

远处开来一辆车,米尔德里德下了梯子,就看到丹妮丝,她下车来,笑着问她要帮忙吗。米尔德里德开心地高举双手,问她什么时候出来的。丹妮丝说刚出来一个小时,法官投了否决票,承认逮捕报告还不完善。两人拥抱。詹姆斯朝她抬手示意,丹妮丝也同詹姆斯打招呼。

87分钟,丹妮丝有些艰难地小声问米尔德里德,你没有烧了警察局吧?詹姆斯立即插话道,没有,她整晚都跟我呆在一起。丹妮丝看着詹姆斯,又转头看米尔德里德。米尔德里德说,一言难尽。丹妮丝点头表示明白了。

后面杰罗姆打招呼,将纸卷展开,问米尔德里德,你确定要贴威洛比这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米尔德里德说,为什么不呢,广告费都是他出的。然后就继续干活去了。杰罗姆呆呆道,确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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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经:

= 第85分钟,上次威洛比来的时候,米尔德里德是直接开门的。但是经过了礼品店里的恐吓,她开始看猫眼,她开始在门里对话。尤其是,杰罗姆的话其实可以有两种解读,我是为广告牌而来,是反对方也可以这么说。

在大火烧掉广告牌后,在米尔德里德烧掉警察局之后,局面已经陷入困境,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来了支持的转机。就像在你走不下去的时候,有人扶了你一把。

= 第86分钟,这一场景给了罗比两个镜头。他只是出现了,没有台词,却足够了。广告牌大火冲天的那晚,那声嘶吼 ,罗比感受到了母亲的绝望和绝望之中的执着。

= 第87分钟,为什么不呢?广告费都是他出的。只是此时与彼时,立场已经不一样了。心情也不一样了。

梗:

= 第85分钟,米尔德里德看猫眼,在门里说话。

= 第86分钟,罗比在帮忙贴广告牌。

= 第87分钟,你确定要贴威洛比这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米尔德里德说,为什么不呢,广告费都是他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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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灯光昏暗,放着歌曲。迪克森静静独坐,面前放着酒,却没有喝。丹妮丝坐在吧台前说,看,是那个混账东西。她的同伴转头看了一眼。迪克森抬头看他们,复又移回视线。

外面停下一辆车,下来两个男的,其中黑夹克张望了一下。进了酒吧,黑夹克又环顾了一下。格子衬衫去点酒,黑夹克找了位置坐下,还动了动座位旁的灯泡,抬头看上方的天花板。

88分钟,公路边车流不断,开着璀璨的前灯,路旁两块灯牌介绍海鲜特色菜和开张时间等信息。米尔德里德坐在桌旁,正在看菜单。詹姆斯坐在另一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梳了发型,假装看菜单,实际上眼神在飘来飘去。

服务员送上了酒,詹姆斯抬头找话说,我们还是到这来了。米尔德里德说是啊,我们来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詹姆斯说喜欢带奶酪的菜,我要点一些。米尔德里德说好。放下酒杯的时候,她看见了远处服务员领着人往里走,正是她前夫查理和佩内洛普。查理也发现了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看向这边。

詹姆斯注意到了,问那是谁。米尔德里德说,我前夫和他19岁的女朋友。然后垂眸继续看菜单,轻轻摇了摇头。詹姆斯问她想走吗。米尔德里德说不必,我们这一顿是说好的。

89分钟,酒吧里,那两个男人一边拿着啤酒在喝,一边说话。格子衬衫一个说真是疯狂。黑夹克说,我想我以前肯定是疯了。格子衬衫问是什么时候的事。黑夹克说,大概九、十个月之前。格子衬衫问,你一个人去的吗?迪克森拿着啤酒瓶坐在他们座位后面的卡座里。

黑夹克说,不,我和几个兄弟一起。格子衬衫问他们也上了她。迪克森抬起头。黑夹克说,我想他们视奸就够了,你懂的。格子衬衫问她性感吗,黑夹克说用汽油布给她弄晕后,她才性感,晕倒后让我欲望更强烈。迪克森一脸的烧伤伤疤,他坐直仔细听着。

黑夹克还在说,迪克森起身走出去,他们看了一眼。迪克森一直走到外面去,从兜里掏烟,叼上,打起打火机,火苗凑近的时候,他躲了两下,然后才慢慢点燃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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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经:

= 第87分钟起,这是个两场景交织的片段,就像《末路狂花》里,塞尔玛和路易斯两人两个房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这里,两个场景都将进展到各自的冲突爆发。

这种穿插手法非常有意思。

在时间上,两个场景是同时的,在切换的时候,用了丹妮丝串联刚才路边广告牌和现在酒吧这两个场景,又用酒吧场景引入氛围差不多的餐厅场景。

然后两边齐头并进,让人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

= 第87分钟,黑夹克这个人一直在张望、环顾,还检查作为附近的东西、看天花板大概是看有没有监控。而且他会注意到迪克森走来走去,但他的同伴却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不拉片也容易忽略。

= 第88分钟,詹姆斯真可爱,西装革履,眼神乱飘,还自言自语,像个纯情少年。

= 第89分钟,黑夹克所说的话,在第68分钟威洛比的信里已经有过预言,所以还算铺垫得当。虽然感觉两人有点尬聊。

另外,这个黑夹克的男人,似乎就是那个到礼品店里恐吓米尔德里德的人。

= 第89分钟,迪克森躲打火机,大概是被烧的后怕造成的。不拉片真的难以注意到这种细节。演员演得真好。

梗:

= 第87分钟,两个场景交织开始。

= 第88分钟,詹姆斯西装革履,眼神乱飘,自言自语。

= 第89分钟,迪克森点烟的时候,不自觉躲了两下。他看了车牌,又看了看酒吧门里,深吸了一口,扔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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